内容简介

  维尔纳·赫尔佐格是德国电影新浪潮的灵魂人物,一生拍摄电影逾六十部,在剧情片和纪录片领域都有着极高的艺术成就。他的作品大多以狂热、孤独的狂想者为主人公,强调人力与天意的对抗,很多作品具有寓言性质。著名导演弗朗索瓦·特吕弗曾称赞他是“当今*重要的电影导演”。
  在《陆上行舟:赫尔佐格谈电影》中,赫尔佐格全面回顾了自己的电影生涯,其中涵盖了《阿基尔:上帝的愤怒》《陆上行舟》《卡斯帕·豪泽之谜》《诺斯费拉图:夜晚的幽灵》等代表作品的台前幕后,以及他为拍摄这些作品而深入荒漠、雨林、高山等蛮荒之地进行的冒险与探索。赫尔佐格在这《陆上行舟:赫尔佐格谈电影》中给予观众的除了艺术上的启示以外,还有超*电影与艺术的人生洞见。它关乎勇气、真实与意志力,而这正是赫尔佐格那些“疯狂行径”背后的实质。

精彩书摘

  正式开始之前,能否先为读者提供一些大致的人生见解,好让他们听完之后,晚上更容易入眠?
  我想说的就是,这话适用于所有人类,不管你生活在哪里,不管你是不是电影人。想要回答你这个问题,我只有一个办法,那就是借用酒店业巨头康拉德·希尔顿(ConradHilton)的一句话。某次有人问他,有什么话想要传给子孙后代的。他答道:“不论什么时候,只要是淋浴,就一定要把浴帘拖在浴缸里头。”此刻我坐在这里,给出同样的建议。永远别忘了浴帘。
  想当初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意识的,打算一辈子都要拍电影?
  从我能独立思考的那一刻起。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,我没有那份幸运,可以选择自己的职业道路。我甚至都没问过我自己:你究竟能不能干这个。我只管埋头接着干。14岁那年,我经历了充满戏剧性的数月,开始了徒步旅行,还皈依了天主教。也就在那段时间里,我的想法变明确了。那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从家庭生活里逃了出来。我的父亲——一位斗志昂扬的无神论者——因此暴跳如雷,但我母亲似乎只是觉得,我之所以会那么做,纯粹只是因为本地的神父也爱踢足球。其实,是天主教的历史传统吸引了我,还有它对于艺术的关注。竟然有那么多巴伐利亚民间传说全都根植于宗教,这让我很感兴趣。加尔文教派的严苛和基督教的苦修,这些从来都没吸引到我;我一直都更倾向于天主教,被它更为丰富的巴洛克式元素所吸引。要是我当初出生在德国北部——那边几乎所有人都信新教——说不定我也就反过来,更多兴趣都放在新教上了。
  那次我本想去的是阿尔巴尼亚,在当时,那是一个神秘国度,与世隔绝,由极端毛派以强硬手段控制,不准外人进入。所以我只好徒步沿着亚得里亚海走,紧贴着阿尔巴尼亚和南斯拉夫的边界,最多可能也就走了几百米,始终不敢踏入阿尔巴尼亚那一边。我数次徒步行走至德国北方,其中有几次还赶上了极寒天气,距离最近的小镇都有好几里地。碰到这种情况,我总能靠着随身携带的几件开锁工具,打开附近某栋独栋小屋的大门。到后来,我已经很擅长于不留丝毫痕迹地潜入此类小木屋了。在屋里,他们总是备着上好的葡萄酒,有时我还会玩一下填字游戏再离开。当然,离开前我会像童子军好小孩那样,将床重新铺好,把屋子打扫干净,甚至还会留下表示感谢的字条。某次,我在屋内睡得正香,忽然间,楼下灯光大亮,还传来了说话声。我立即从窗口爬了出去,跳到车库顶上。那家人当时正在车库卸货,在我跳落的瞬间,四下里变得鸦雀无声。然后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,“一定是那只猫啦。”在那样的天气条件下,进入那些木屋避难,是你与生俱来的权利。如果当时被警察发现的话,我相信他们也会马上给我递上一杯热茶。当然,我肯定不会为那些葡萄酒买单,而这其实就是我在拍电影的方向上迈出的一小步了。说到拍电影,直至今日,我都很难把它视作一份真正的职业。
  “真正的职业”,此话怎讲?
  我不太拿自己当回事。而且到了我这个年纪,可能我应该找一份相比拍电影要更有尊严的工作才对。但是一直以来,电影留给我们的印象,相比其他任何一种现有的意象表现的形式,都要更强烈。电影对于人的境况做了最集中的编年记录,同样道理,绘画当初也曾占据过这么一个崇高地位。说到十七世纪最重要的荷兰作家,绝大多数人都说不出他们的名字来,但同一时期的荷兰艺术家,大家都知道那么几位。那就像是在中世纪盛期,建筑也曾享有某种特殊地位是一个道理。同样,在未来,电影也会被我们视作关于二十世纪社会,关于我们成与败,最具连贯性的表现形式。
  不妨再多谈谈你最初接触有组织的宗教的那个时期。
  许多那个年纪的青少年,都遇上过类似的事,体内有某种带有能量的东西爆炸了,需要他们做出人生的重大决策。区别或许只在于,他们遇上的爆炸强度,没我当初经历过的那么厉害。那时候的我,人生各方面都正在经历某种强烈的凝缩,于是便产生了一种需要,需要与某些崇高的东西发生联系。不过,我对于宗教的兴趣,之后没过多久也就烟消云散了,甚至都没怎么意识到,就把这事给抛诸脑后了。再往后,我又迎来了另一个阶段,对上帝彻底失去了兴趣——这种情感可能一直伴随着我,直到现在。我记得我那时候对于宇宙的荒谬本质感到无比愤慨;万事万物之中,似乎从最开始时,就已埋下种种缺陷;生活在这世界上的每一种生物,不管是丛林、海洋还是山川里的,全都毫不在乎我们人类。不可否认,宗教是我们内心世界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,为许多人提供慰藉,对人类总体而言,也具有一定的价值。所以我绝不会不假思索地便全盘否定它。而且,作为一个受过洗礼的人——按照天主教教会的教义,那在我灵魂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永恒印迹——我永远都是个天主教徒。但自从和有组织的宗教有过亲密接触之后,我就知道了,那并不是我的菜;尽管,直至今日,我作品里仍留有某种与宗教相关的余韵。对我来说,始终都是符合现实的科学依据,相比之下要来的更为重要。我们对于这个星球的理解,永远都不该让意识形态的东西来横插一杠。必须实事求是。
  我还想指出一点,对于早年间的基督教坐柱修道派(苦行僧中的一种),我始终心怀景仰之情。他们会坐在石柱顶上,一坐便是经年,始终不肯下来。那是自我放逐与孑然独处的终极形式。历史上曾有过这样的事,两人各坐一根石柱,互相叫嚷,指责对方才是异端。有时候,我也羡慕那些能在宗教里找到慰藉的人。
  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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